又是一夜花艳艳, 似人在窗棱旁私语,明月娇花更漏,香风拂花蕊,抖落一地芳春。
云念念很是喜欢这种感觉, 和她曾经想象的不同。没有排斥感, 也无陷进泥沼的黏连感,并不是动作的无趣重复和赤条条的打桩。
她能感觉到情爱的脉动, 像春泉般流淌着, 滋润着她的新田。
云念念闭上眼,张开手, 每一根手指每一根发丝都能感觉到微风拂动, 炽热又温柔, 有天空的清澈,有田野的清香, 她每一次的呼吸,与这清风同频,跳动也逐渐合为一束, 紫烟缠绕上身体,在她的掌心指尖, 在她的发间颈项中开出美丽的小花, 每一朵, 都似写着他的名字。
直到风突然停驻。
云念念这才回魂,渐渐的,她看到了床头的雕花漆金, 嗅到了楼清昼的气味,还有挥散不去的血味。
身上沉甸甸的,耳边是他的呼吸声,轻轻的,像是不愿打扰她,但却因无序暴露了他的伤势。
“你……”云念念担忧的话被他堵在了喉咙,搅碎在舌下。
楼清昼慢慢起身,手指轻轻擦去她嘴边的晶莹,低低嘘了一声,抖着手给她系着裙带,自己却笑了起来,叹道:“心为身所役……”
他给云念念整理罢,翻身躺下,握住她的手,闭着眼说道:“……抱歉。”
她正是意犹未尽时,他却不得不停下。
楼清昼蹙着眉,在极其不愿的状态下,进入了修复。
莹蓝色的魂光再次从他眉心浮出,似月华流转,微光浸入凡躯。
云念念蹭过去,挽着他的手臂,倚在他身上,闭上了眼。
“也挺奇怪的……”云念念自言自语道。
仿佛觉得他更亲近了,或者,换个方式说,自己更想亲近他了。
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,离近了会更安心。
身体和精神都很疲倦,云念念闭上眼,很快睡了过去。
她的意识似乎进入了一个未知的地方。
云雾缭绕的仙山,一片片淡紫色的烟竹,影影绰绰见竹林深处的石桌旁,坐着一个少年。紫衣玉带,长发未束,散在地上,蜿蜒在落叶群花上。
“哦,楼清昼。”云念念的意识回答了自己的疑惑。
楼清昼说过,仙魂的阴阳相交,是会共享一部分,夫妻间越是亲密,挖掘到的秘密就越多,越是亲密无间,越是了解对方。
原来是通过这种方式了解。
云念念的意识稍稍伸出些好奇的触角,紫衣少年就离她越来越近。
他在看书。
云念念刚疑惑这样子的他年纪会有多大,答案就冒了出来。
“哦,七百岁。”她啧啧了两声,吐槽道,“神仙的年纪还真是数着玩呢。”
楼清昼翻了一页书,眼睛忽然张大了些,转头向“云念念”这里看来。
他的目光越过她,看向更远的地方。
少年时的他,眼睛要更大一些,杏仁一般,那漂亮的眼睛走势已有了雏形,脸也更润些,灵气逼人。
他站起身,只是随手合上书,那姿态都与众不同,云念念找遍词库,也无法恰当形容这种出尘的优雅。
他腰间的玉带浮动着,玉佩碰撞在一起,几只青鸟飞来,天边遥遥传来好听的钟声,数量众多,回声像落入水面的玉石,一圈圈向天外扩散。
楼清昼笑了起来,说道:“好时辰。”
紫竹夫人为天帝诞下第二个孩子,占天地后,赐名玄信。
楼清昼随手拿起石桌上的茶,抿了一口,喜上眉梢,抛茶入林。
茶水滋润了一旁的一截烟紫竹笋,随手就得了机缘,舒展成竹,抖开枝叶,开了心窍,叫他:“玄楼天君。”
“巧了。”楼清昼一笑,说道,“待我千岁时,你若能开智慧,我便再给机缘化形。”
他看起来,是在准备贺礼,左右手一边一个,一蓝一红两颗丹珠,还未动身,见一仙子侧骑一长相奇特的白毛兽飞来。
“殿下要去云宫?”那仙子腕上缠着许多红绳,细看了,额发遮挡着,脸上没有眼睛。
“仙子来得正好,我想给我这弟弟送件诞生礼,辟火玉和凤凰离丹,不知哪个做生辰礼,更合适些?”
“司命星君算得二太子六千岁时有一劫。”
“命劫还是情劫?”
那仙子手指缠着腕上的红绳,末了,一笑:“是情劫。”
“那就把凤凰离丹给他,也算我这个做哥哥的,给六千年后的他,一线渡劫机缘。”楼清昼手一转,红色的丹珠燃了起来。
骑白兽的仙子道:“二太子刚诞生,日月崖已有了他的名字,情劫也已定下。只是殿下你的,小仙无眼,仍然没能算出端倪。”
“司命可有算出我的命劫?”
“不曾算出。”姻缘仙子说道,“可见天机不能窥探,大殿下必是要承继天地三界了。”
云念念听了个满腹疑问,意识追着他们往最高的云宫飘去。
只听楼清昼说:“父亲抢来的姻缘倒也是美满,从前是我多虑,百年前母亲弃了天后之位,我以为她是真的要离开父亲,能有生缘,便知父亲和母亲之间,只是小小的波折。”
“天帝天后的姻缘早已渡了大劫,不会了断。”姻缘仙子道,“此姻缘,缘起天帝的惊鸿一瞥,纠缠紫竹仙万年,强行断绳成结,早年为此也吃了不少苦,整整渡了九世才将劫化去,就是有了殿下,天帝天后也还在劫中……”
楼清昼微微一笑,说道:“这次,应该是真的渡化了过去,还是我这弟弟更好命些。”
云念念恍了个神,再一转念,就见眼前玉台上悬一竹筐,有婴儿啼哭声传来。
楼清昼捏碎手中的凤凰离丹,轻点在婴儿眉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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