;如此一来,李羡之入京的行程又耽误了几天,过了十五才得以起身,临行,嘱咐两个丫鬟好生照料夫人。
贺人龙与惠显扬两个送出城外,李羡之带着金顺儿和韩钏儿迎着料峭寒风,策马往京师急赶,一路丝毫未敢耽搁,换了几次马,终于在二月初六日赶到了,距考试只有三天了。
他再一次来到贡院附近,这里早就聚集了来自天下各处的举子,显得有些人满为患了。他颇费了一番周折,才在距贡院一里外的街角,找了一家简陋的小客店寓下。
三天转瞬即过,李羡之每日窝在满是霉味的小屋里,又把王、唐、瞿、薛的文章苦读了一番。
到初九日,考了第一场出来,自觉着不错,心情大好,十二日、十五日又各考一场,会试毕了,等着发榜。
过了些时日,李羡之等的心焦,又没个熟识的人相伴,觉着甚是无聊。算着放榜的日子还有二十来天,欲往居庸关拜会尤世禄。计较定了,会了店钱,又让金顺儿、韩钏儿两个买了些干粮,备了些饮水。
客店老板又喊着跑堂的小二帮着备马。不多时,备好了马,李羡之与金顺儿、韩钏儿启程往居庸关来。金顺儿和韩钏儿早听李如意和李喜儿讲过上次遇上山贼的事,心里害怕,却因不敢违拗李羡之,只好打着鼓上路。
所幸一路无事,不几日便到了居庸关,进了关城,到游击府,递上帖子,看门的人回说尤将军外出巡边,不在府里。又问何时回来。看门的回了句“不知”便关门进去了。
李羡之大感扫兴,就在关城里寻了个客店住下,每天派金顺儿和韩钏儿两个轮流往游击府上打听,等着尤世禄回来。盘桓了数日,仍旧不见踪影,这边又惦记着放榜,便留了封书信给尤世禄,打道回京了。
回程路上,也不急赶,一路信步而行,到了京城,在南城远些的地方找了家体面的客栈住了,专等放榜。
四月十五,杏花开得正艳,礼部放出榜来,李羡之拥在榜前观看,榜上几百个姓名,挨个往过数了一遍,终于,在第二百多名之外找到了自己的名字。
“中了!中了!”
李羡之像绝大多数上了榜的举子一样,肆无忌惮地叫喊了起来。金顺儿和韩钏儿也高兴得直跳。
主仆三个拨开人群,回到客栈,心花怒放,喜不自胜。就在同一家客栈,陆续有看榜的举子回来,有中了眉开眼笑意气风发的,也有落榜垂头丧气暗自抹泪的。
这些考中了的举子们也不似原先那样横眉冷面了,一个个自发地相互攀谈拜访起来——而今同榜中了,便是结下了年谊,将来入了官场,少不得有人脱颖而出,平步青云的,到时还得请人帮衬哩。
李羡之既无同乡,也无同窗,便仍旧待在房里读书,准备殿试。这天,小二跑进来禀道:“门外有人拿了帖儿求见老爷。”
李羡之以为是尤世禄来京了,忙迎出来,却见眼前那人素不相识。
那人大约五十上下,穿一件酱色布直缀,戴一顶瓦楞帽,见李羡之出来,慌忙上来,略拜一拜道:“阁下可是榆林卫来的李老爷?”
李羡之见那人认识自己,吃了一惊,问道:“阁下是?”
那人回道:“鄙姓周,是户部周郎中府上的管家,奉家老爷之命,来请李老爷过府一叙。不想李老爷却是这般年轻的老爷。”说着眼中放出光来。
李羡之一时想不起来京中还有姓周的熟人,便问道:“请问贵府是哪个周老爷?”
周管家道:“敝府老爷尊字纯仁。”
李羡之又吃了一惊,道:“周老爷何时到京里做官了?”
周管家道:“李老爷不知,我家老爷先在陕西做学政,而后朝廷召回来又放了一任福建学政,任满回京,转为户部郎中,才是几天前的事。”
李羡之这才明白,当即道:“劳周管家回禀周老爷,我这就来。”
周管家留了个随从领路,自己先告辞回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