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话音还未落下,便听‘叮叮’几声,陆仲轩的长剑断成七八块掉在地上,手中只余一个剑柄!
白随意手腕一抖,右手往袖中一缩。再伸出来时,指间干干净净,什么都没有。他冷冷一笑,道:“陆仲轩,你好大的胆子,居然敢要我一臂?”
陆仲轩脸色煞白,犹沉浸在方才的场景中不能自拔。他手中那五片乌黑抹黑、毫无光泽的刀片是什么?为何如此锋利,削断他长剑时连半点声音都没发出?
文舒也惊呆了,怔怔地看着地上断痕齐整的碎片,喃喃道:“随意,你,这是你干的?”
怎么回事?他不是不会武功么?当时她拧着他耳朵,反剪他手臂将他压倒在地时,他明明反抗不得啊?他连她都打不过,为何能削断陆仲轩的剑?
白随意自始自终都稳稳坐在椅子上,此时更是翘起二郎腿,伸手往地上一指,道:“陆仲轩,带着你的垃圾,滚吧。”
陆仲轩毫无血色的嘴唇颤了颤,脸色愈发白得不似人脸。那些长剑碎片就散落在白随意脚下,他若要收回,必得屈膝蹲下,蹲在他脚边,一片一片地捡起。
这对他,简直是一种莫大的屈辱!文舒明白这一点,白随意更加明白,所以翘着二郎腿、晃着脚丫子,等着看他好戏。
陆仲轩深吸一口气,右脚一抬,迈出沉重的一步。他缓缓蹲下身子,僵着手掌去捡地上的碎剑。每捡一片,眼底的血丝便增加一分,心中的屈辱增加一分,对白随意的恨也增加一分。
他是跑江湖的,他也是跑江湖的。一样的草莽身份,凭什么他对他居高临下,这般折辱他?陆仲轩恨极,紧紧咬着牙,两腮的肌肉一跳一跳,脖子上的青筋都鼓出来。
他伸手在袍子下摆一撕,铺在地上,将那些碎剑片整整齐齐码在上面,包好提在手中往外走。路过文舒身边时,清楚看见她眼中的怜悯,咬咬牙,紧抿着唇大步走了出去。
文舒叹了口气,跟在往外走去:“师兄?”
“你干什么去?”
她刚转身踏出一步,身后再度传来白随意的声音,微微一顿:“我去看看我师兄。”
“嘁,得了吧你!”白随意放下二郎腿,起身张开双臂往两边展了展,凉凉道:“别装了,你明明就很高兴来着。”
文舒两眼一瞪,高声道:“我哪有?”她真的很担心他,毕竟他是她师兄,她应该担心他!虽然他可恶,虽然他欠扁,虽然他是一时冲动才向雇主动手,虽然他拔剑欺负一个瞎子很不应该,虽然他欺负的人是白随意这个可爱的臭小子,虽然……
“还没有?”白随意嗤笑一声,“没有你高声叫什么?明明就是有,你明明就是心虚!居然还敢撒谎,你假不假?”
“你——”文舒恼怒地跺跺脚,转身要出门,不妨手腕又被他捉住,连连甩着胳膊道:“放手,你放手!”
“啧,死鸭子嘴硬,还不承认?”白随意拽着她坐到桌前,抱胸面对她道:“他是你旧情人吧?啧,当我看不出来似的。”
“你乱说什么!”
“啧啧,女人就是虚伪。”白随意摇摇头,笑了笑,又道:“陆仲轩那小子心机重,薄情寡义,做事不择手段。你这么笨,肯定没少被他骗吧?大爷今天帮你出了这口恶气,你说吧,怎么报答大爷?”
“谁要你多事了!”臭小子,嘴巴这么犀利,坏死了!文舒不得不承认,他的话……多少戳中她的心事。是啊,她刚才看他脸色煞白的样子,看他抖着手去捡碎剑时,真的很出气。可是,他是怎么看出来的?
文舒奇怪地瞅着他,最后实在忍不住,把手搁他眼前晃来晃去:“我说,你就这么笃定我很高兴?”
白随意准确无误地拍开她的手:“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,都二十岁的人了,还幼稚得跟小姑娘似的,一点情绪都藏不住,猪才看不出来!”
文舒大窘,她一直觉得他幼稚来着,没想到今天反被‘幼稚’的人骂幼稚,这得多丢人?
白随意摸摸下巴,奸笑两声,道:“不过你命好啊,遇见了大爷我。以后大爷好好教教你,起码把你教得有大爷百分之一的聪明。”
“……大爷您情深意重,小女子无以为报啊!”文舒抠着桌面,磨牙道。
“好办,你签个卖身契,给大爷做二十年饭就成。”白随意摸着下巴,自觉宽厚又仁慈,简直伟大得像圣人一般。
“去!美得你!”文舒渐渐有些困了,扶着桌角站起身道:“行了,我回了,你也早些睡吧。”
她起身要走,白随意简直莫名其妙,拉住她道:“你听不懂人话是吧?大爷说了多少遍,让你今晚留下?”